这段时间里我过着一种异常的生活,与原本日出已作、日落不息的上班族姿态不同,我不但荒废了自己的工作,还在每个夜晚都与这位金发的不良大佬相约在一起喝酒聊天,简直就像个找不良JK(自称)**的人渣大叔一样。而每个白天我也是在不定时地推开家门后,借着酒力熟睡约三个小时便在噩梦与幻视中惊醒,此时我一般会打开电脑并按十分钟一次的规律刷新聊天室的主页,若是出现了什么新的项目,我也会积极的进行讨论并与其他人商量如何处置——所幸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或是说没有任何新的项目为我们所发现,而这也正是令我们惶恐不安的。
没有被发现的新项目——在聊天室的各群体支援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烦人的存在了,或是说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新的项目处于未被发现的状态了,可要是突然有一个会发生什么情况?即使与那位不良JK(自称)达成了灵感衰退的共识,我们也不能完全地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毕竟自上次新项目出现已经过去远超平均时间的日子了,或者说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无比奇伟的项目隐瞒了别的,亦或是我们中的某人已然堕落......
在这还未褪去的白昼之下,那噩梦是那么的明晰,它甚至已经脱离了对过往的映照,而是单纯地幻视于未来。那是近在咫尺的梦魇,轻轻地带来了一则纯净的预言,往日里的狂气都在此刻消散,只留下一个影子,一个阳光下的无面诡影残留在这座废墟里。请听我一语——这说书的幽灵正要把这他以往人生中不曾接触的美丽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比他印象中的相貌接近者要消瘦得多的男性人影,天不亮地便从过厚的棉被下平静地翻起......虽然说书人不能真正体会到他的意识与思想,但总是感觉着这次是他多年一来第一次带着微笑离开自己的床铺,他并没有穿上平时的大衣,或是戴上平时的那顶帽子,而是在穿上两件不至于让自己感冒的便装、简单洗漱后便围上围裙开始了烹饪。那是极为简单的一餐,几粒黑橄榄加上一枚糖心煎蛋——而吃的也是那么的迅速,待煎蛋稍微冷却便就着黑橄榄按一种极为讲究的比例搭配着吃了,值得注意的是那蛋黄甚至没有滴在盘子上,实在令人睁目。从烹饪到就餐,他全程都没有取下围裙,直到将餐具洗好收纳,第一轮朝阳升上天空,他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
想必对他来讲,接下来的场合需要慎重地考虑衣装服饰:要像平时那样着咖啡色、深红色或是土色的长风衣吗?要用宽松的深绿纯色军装裤遮住一双无印的合脚短靴,还是用一件冬季大衣来遮住身上的瑕疵,亦或是只准备一套合身的冬季西服——毕竟现在也不算太冷。
他将房间里一切的布置都规划好了,将钥匙留在了门上,带着以往从不外露的平静的微笑离开了那栋他栖身的大楼,那种表情是我从来没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到过的,无比平静而又丝毫不带有恍惚之情;其中多多少少的能看到一丝年轻的活力,可是沉重的悲哀也随着那活力被人所发现;他的微笑不是强行挤出来的,而是真正地透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轮廓线;那稍微有点肮脏异色的瞳孔里同时带着坚定与怜惜,无论如何此时的他都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他,那近乎一位将死之人......只待能尽夙愿。
那几乎是与他的老宅楼前同样的庭院,只是那枯枝上随意地洒着几朵谢瓣的紫阳花,他双手并没揣在兜内而是互搭着放在腹前,现如今的他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我能感觉到他尽力地在保持着清醒,想要让意识彻底脱离平日里的恍惚。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直到步入那座公园,那座他为自己选好的坟地.......以及排在第一位在唯开在这座公园的咖啡店购买了限定的招牌点心,在长椅上等待着稍凉后再享用。
在凉风的吹拂下,他抬头望了望这几近虚假的天空与云彩,将蛋糕的包装盒垫着一个塑料袋放在大腿上,并遥望着远方商城荧幕播放着的广告
“划时代少年作家梅林最新力作···人类史上第一部···青春之赞歌···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火热动画化···”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停留在嘴唇的运动,公园里时不时地穿过一些儿童与老者,也能看到年轻的妇人推着小小的婴儿车漫步。
一个手指上系着红气球的小男孩匆匆地跑到了这个刚好能看到荧幕的长椅上,直接站在上面如同立于高山枝头的小鹰般笔直了身体望着那处
“呜哇!好厉害!这么快就拍成动漫了吗?!”
男孩直接两腿一蹬便落坐于长椅上,一小阵晃动后能明显的感觉到某颗螺丝正在松动,而那个小男孩又凑过来,一脸无邪的问到
“大叔也这么觉得的吧?就是那个,嗯,那个——”
小男孩没法准确地说出究竟是什么,只是用手稍微朝那个方向比划着
“那部动漫一定会很厉害的!”
而猪先生稍显落寞地抿了抿嘴,将点心打开示意让他随便吃
“是啊,那部.......动漫,一定会很精彩的。”
小男孩只把最上面的樱桃摘走,便又一溜烟地朝他的小伙伴们跑去了。
“这算什么——”
我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幻景,也是头一次完全没有参与进去、成为其中一员,我与这幻景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看着,我说不出任何话、比不出任何动作,甚至我不能把视线移开,也不能把聚焦的对象改变,那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布置好了的.......一场剧。
久久的不安之后,我打开了聊天室界面,输入了
1:04:30[Ghost]我提议我们应该让猪先生回来。
1:04:45[Paloma]这些年来你一直这样说,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我们
1:04:52[Paloma]这里只有他们,现在你、我什么都决定不了了
1:04:57[Paloma]他们掌控了这里
1:05:08[Alisa]从来没人掌控理事会
1:05:27[Paloma]但他们的的确确地这样做了!
1:05:33[Alisa]理事会不是人
1:05:33[Alisa]它自己掌控了自己
2:59:59[Alisa]再一次地
我直接关闭了显示器,把头放在枕头下,再用被子彻底裹住整个身体,蜷缩在床上像是蛹中的怪胎似的。
我知道现在室内只有我一个人,也知道社团长正站在我视线之外的某个地方看着我,我更知道怎么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只需要.......只需要.......
“一次轻触?”
恶魔般的细语从我唇边流出,那一丝迷人的淡雅香气盖过了室内浑沌的污浊空气,是的,她来了,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将再一次看到她的脸,在许久的别离之后再一次地见到那张脸,但我不敢去看,难道我要承认现在的她真的是她吗?
难道我要承认多年前的幻景?承认那一次次轻触?难道我要承认那狂气的金瞳与欢愉的恶魔笑声?难道我要承认这至高是我能够占据的、能够拥有的?
难道我要承认这些?去轻触她的指尖、她的面庞?我做不到那种事,我只能选择逃避,只能欺骗着自己说
“她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他不在这里她不会再来见我她的厌恶比整个世界加起来还多她绝不可能在这里我绝不可能再与她相见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床单轻轻地被扯动了一下
“只需一次轻触。”
她说
“只需一次轻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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